2011年8月21日 星期日

八個位的數字


雖然在離開香港之前,我跟大家說過:「你們是沒有機會找到我的。」但其實我最後也帶了我的副機到海南島。[1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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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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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酒店的床上,我心中忽然有一種很強的感動。這就是想要把我的快樂與我的好朋友分享,要從海南島送來一個問候。但不消十秒,我就知道我犯了一個嚴重得很的錯誤,就是我根本沒有他們的號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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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於我沒把常用的那個銀包帶上,所以連內附的聯絡紙我也沒了。而在我的副機的聯絡人名單之中卻只有一個人,而她也剛好也在內地探親。在我的腦中,只烙著一位四年前已經十分要好的朋友的電話號碼,但遺憾的是,他是一個早睡早起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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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,我茫然地看著我的手機屏幕,伴隨著一聲嘆息,倒在床上。望著酒店華麗的天花,我在想,我有把我的朋友真的視為朋友嗎?我送給自己的,是一個肯定的「有」字。但我為什麼會連他們的電話也忘了?真的只是科技的錯嗎?如果有一天,我逃不出某個地方的時候借到了一個電話,我就真的只能打給爸媽與那位老朋友嗎?連跟其他朋友道別也無機會嗎?連串的自我反問終於把我自己轟得累透了,最終也睡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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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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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總不相信我的副機之中會沒留下半點線索;我苦苦思索,終於回想起在人口普查期的後半段時間,我是把3台的電話卡放進了副機。[2]在那個時候,朋友傳來的SMS 也是沒有名字的,而當時我也學懂了從短訊的行文認出「那位是誰」。我就憑著這二十多個短訊,建立一張臨時聯絡表。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張短短的清單竟然包括了大部分我想找的朋友。不過這也證明了,大部分的友誼也不是我一廂情願的,當我不聯絡他們的時候,他們也會主動找我。想到這處,我就多了幾份欣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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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刻意地戲弄我的朋友,在致電的時候,我刻意不說我是誰,打算偽裝「猜猜我是誰」的騙徒。他們在接到電話時的反應也各異,有一個在第一秒就認出了我的聲音,還說:「除了你還有誰在內地會打來?你的聲音也是很容易就能認出來的。」另一個就說:「OEric?」然後就開展對話。有一個則明顯提高警覺,一直到我說:「給妳一些提示了,我現時是在海南島的啊!」才放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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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沒能說上多少句,但能夠在異地與朋友談幾句,感覺總是溫暖的。原來這八位的數字,象徵著的,就是友誼的維繫。暫時沒了這八個位的數字,只代表這一刻他沒法溫暖你心;但如果丟失了一組數字,也許就會永遠失去了一個朋友。所以我一直在四個完全不同的地方(手機內、紙張上、電腦內、網絡上)儲存著這些珍貴的數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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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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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一天,我決定了要第一次試試潛水的感覺。而那兒的安排,是把每半小時處理一批客人,把他們分批送出海。十一時的那一批,有十多人;而十一時半的那一批,就只有我和一位20歲的國內美女。最後還是她先來與我聊天,而對話的內容,也是我感興趣的那一種。在潛水過後,我想過要拿她的contact,因為我知道應該會能成為網友,但最後我還是沒有這樣做。因為我與她手上沒有任何可作紀錄的工具。內地的電話號碼於我無用、QQ number 也太長,難以把它死背下來,況且我還沒有QQ;而Facebook 對於國內的人來說,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。最後我還是選擇認真地說了一句「再見」,把這一切都轉化為回憶。而這一句「再見」,也許是我二十年來對活人說過的「再見」之中,最沒有可能成真的一句。她也只是一個來海南島旅行的過客,兩個不屬於海南的人在海南相遇,最後永遠的錯開。也許,從彼此沒法留下一串數字或一串英文字母的一刻開始,就注定了這樣的結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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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一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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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是數字;仍是字母。我們的團之中,青少年還算多的,連領隊也是只有19(你沒看錯,我也沒打錯)。而另一方面,導遊曾在車上說過「旅程的終結才是友誼的開始」,但我心中仍是在盤算著同一個問題:「沒有那九位的英文字母(hippoeric),友情如何能開始?那九位的英文字母,是保持聯絡的鎖匙,是進入友誼的開端。」但團中的女生還算頗多,而且也有父母伴隨。如何可以交換聯絡而不讓人誤以為我是「別有用心」的,還真的考功夫。一次意料之外的Delay 讓我們混得更熟了,也有了機會在別人的父母同意之下,留下了那九位的英文字母。遺憾的是,我最後還是沒問其中一位的聯絡方法,因為打從第一天開始,我已經感覺到與她爸是「兩部Scanner 在交鋒」,所以到最後才會作這個的決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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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我才發現,原來人類的緣份,在某程度上也是被一組組冷冰冰的字串控制著。


[1] 熟悉我的人也許會知道,我是長期帶兩部手機出門的。「主機」是3台的,也是兩者之中唯一支援速成輸入法的一部。「副機」則是人仔台的一卡兩號,但因為以前曾經無法運作,所以我對外宣稱我沒帶手機離港,讓人不會因為找不到我而急得像熱窩上的螞蟻。
[2] 統計處所發的臨時電話卡則是在「正機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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